随时消失

季更选手

【朱一龙 白宇】Reverie丨误诊与不药而愈

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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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算是我的第一个病人。


一开始我没预估到有多严重,只是对这事出突然的邀约有点疑惑。直到助理帮忙开了公寓的门,我寻着走进浴室,看见朱先生的样子才觉得有事不对。


我飞快地扫视整个房间,发现在盥洗台上倒着摆放了一副黑色细框眼镜。我认出来,那是他最近一部戏里角色常戴的那副。


先生没发现我的到来,只死死地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半身镜。半长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脸上脖子一直到灰色居家服胸前位置全是湿的,手上抓着一个玻璃漱口杯子。他正对着镜子背靠着墙,眼神也乱糟糟、仿佛痛苦和愤怒交织,僵直的身体绷得发抖。最后他抬手将玻璃杯用力甩在镜子上。


我被迸飞的碎片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撞到磨砂玻璃门上。朱先生才终于将目光投向我,双眼像豹子看见猎物时一样轻微地一缩。然后他站直身子,粗喘着气朝我走来,我不敢妄动,只是轻轻地喊他名字——他的真实名字,而不是以往任何一部戏里面的角色名——


朱先生在距离我两步半时堪堪停下,眉头皱起似乎突然清醒。他仔细地把我的脸看了一遍,眼睛一眨,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


他倒下的势头很猛,我只能一手护着他的颈椎一手搂住他的腰,让他体重压在我身上,自己猝不及防地跪倒。房屋设计中为了避免积水涌入卧房,浴室地面通常设置降低几厘米,这回我的膝盖刚好磕着,传来一阵令人腿软的酸痛。


彼时先生的戏刚杀青不久,个人造型还是文绉绉的教书先生模样,脱了眼镜鼻梁上还留着鼻托压出来的印子。好歹把他搬回床上躺着,我在床边看了一阵又去浴室再晃了一圈,收拾玻璃渣的时候看见那副倒放着的眼镜,突然有点了解先生的想法。


这个角色也许给他带来了痛苦。


并非表演的情节虐心,而是出戏痛苦。


先生在拍戏时通常将自己的性格抹掉,因而杀青后总要经历一次情绪调整和心理重塑。以往角色杀青后,他出戏都是慢慢的,平稳过渡,以至于随后一段时间内的他仍然以角色的性格出现。这次倒不太一样,先生似乎迫切地希望将这个角色从身上剥离,竟需要用理智强硬地要求出戏,连镜子里保留着相似形象的自己都不愿看见。我将视线从眼镜上移开,避过直视镜子,坐在浴缸边上回想他的一系列戏份。


虚构的角色本身是不存在的,杀青后自动消失。而宣传期还没到,他想剥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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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个患者是白先生。


我和白先生各自工作都多,平常联系都是在手机上闲聊几句——他逗我,我也逗他。我主动邀请他做客时他犹豫了一下才答应,在某天早上气喘吁吁地站在我家门前。


“你来啦?”我穿着自己的灰色家居服,而白先生穿的是一件蟾绿色的防风长外套。这会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桌面上放着厚厚薄薄几本资料,白先生看见了眉头一皱,我状似无意地绕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过来之前吃早餐了吗?”


白先生摇摇头。他垂下眼睛略显疲惫:“这几天工作比较多,头天晚上好不容易十二点前可以上床睡觉,今天早上还是被闹钟吵醒的,所以来的时候稍微赶了点。”


我不再多言,到厨房做了些简单的三明治拼到玻璃盘子上端出来,顺手把那几叠打印纸放到一边。他在餐桌边坐着,木着一张脸看我忙活。我让他先吃一点,他没动,我就说:“抱歉手艺欠佳。我也还没吃,咱俩一人一半吧。”他才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我们把一盘三明治慢慢地吃完。白先生的真实个性跟给别人的固有印象不太一样,他可以安静得不存在——就像现在这样。我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问他最近工作如何。他开始跟我谈论工作上遇到的困惑。他刚杀青一部戏,没几天就换了剧组,其他人没发现异常,但他自己总觉得别扭,别扭得太过,他开始认为自己没法把控情绪。


他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我坐在他身边,在作出不甚专业的应答之前斟酌了一会。


“我不知道这个类比对不对……你是射过箭的,大概知道黄心病。”


“过分专注【出戏】,反而会更难调整心情。如果你愿意,可以先试试新的表演方式——形先达到,然后再求神似,就像弓箭手为避免黄心病,先强调动作的准确性,在撒放的一瞬间才关注目标。”


他侧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带些戏谑和无奈。


我对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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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的各种访谈、拍摄不减,我的工作也慢慢变多了。奇怪的是,我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因此减少,除去社交媒体上的交谈,到彼此家里做客的频率越来越高。打发时间的方式总是那么几样,我们谁也没有再认真地讨论那个对于演员来说也许致命的话题。


后来相处得久了,会发现先生悄悄安静地看我。温柔地,贪恋地看我。看得入神时,连我回望他也没能及时发现。我以为他是透过我在看其他人。有一次我脱口而出,问他在我身上看什么。他的目光变得困惑,反问我在他眼里看到什么。


我不敢提及先生的上一个角色,毕竟它是先生无法出戏的缘由。最后我只能答他“什么也没有”。他的眼神游离了一瞬间,然后盛满怜悯。我不忍心再看,只能低头盯自己的手指。


龙哥应该是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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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肠胃不好的小毛病几乎可以延伸到他所饰演的每一个角色身上。这不是个令人高兴的巧合,所以我经常提醒他注意起居饮食。他生活有些随意,父母不在身边就胡乱来,经常在见面时一脸无辜地告诉我早上还没吃早餐,或者深夜时突发奇想给我打电话说想吃烧烤。


我们俩的助理相熟,偶尔会交换彼此老板的工作照片。我看过他在校园里跟同学笑闹,忍不住回忆上一部戏的他是什么样子。是怎样的呢?我掏出手机翻找自己的相册,没有一张是白先生的角色样子。


小白……看着应该是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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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又一次邀请白宇到公寓做客,白宇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给他看了自己的吉他,两人又打了几回游戏。中途叫烧烤的外卖,白宇到卫生间洗手,不经意地发现沈巍的眼镜还在——这次是正着放的。白宇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他在拍《忽而今夏》的时候把胡子剃掉了,现在又长了回来,看上去刺刺的,还是赵云澜的样子。


朱一龙靠在卫生间门框边安静地看他,最后走到他身边,戴起沈巍的眼镜。


“沈巍还是很帅的。”白宇客观地评价道。


“赵云澜更倜傥一点。”朱一龙客气地回答。


他们俩笑着,透过镜子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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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白宇对朱一龙说,你砸玻璃杯以后不由自主地冲着我来,应该是沈巍看见了在我身上还没离开的赵云澜。


朱一龙答,在你看我做三明治的时候,应该是赵云澜在我身上看到了还没离开的沈巍。


“后来你问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什么,”白宇和朱一龙站在阳台上吹风,蟾绿色外套披到了朱一龙身上。“我以为你看的是赵云澜,其实是我自己看你看见了沈巍。”


朱一龙急促地笑了一声,把外套拉开一点,牵住白宇的手:“这是误诊,白医生。”


白宇也弯着眼睛笑:“这是不药而愈,朱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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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n in the looking glass

当你凝望着镜中

Is looking back at you at last

镜中人也在回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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